黃山光明頂，在山下的時候就覺得遙不可及。

等上了山，突如其來的大雨差點把游客砸倒，幸好顧青檸早有準備，可她穿上雨衣以後體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，正如裴向南說得那樣，她早就在山上面預定了酒店賓館，如果想看日出日落的話，恐怕得在山上住兩天。

她真的不再年輕了，負重爬山讓她疲憊不已，，冒雨前進讓她渾身無力，累得她一句話也不想說，至於身後的那條尾巴，那張喋喋不休啰哩啰嗦的嘴，她已經沒有力氣去怒斥他，讓他滾遠點。裴向南從前在軍隊的時候，體質就不錯，轉業以後的他也熱衷於爬山等健身運動，自然是要比她好得多，等到山莊門口時候，他已經替她背了半天的東西。

她不想問他是怎麽知道她來黃山的，也不想問他怎麽連她預定的白鵝山莊都知道，更不想對他那張聒噪的嘴做任何的反應。但是男人還是半抱半拖著她進了山莊，緊接著還輕車熟路地翻出她的包來，拿出她的證件，堂而皇之地把她和她的所有東西都扔在了床上。

季青檸的兩條腿都快擡不起來了，柔軟的大床上面連枕頭都是軟綿綿的，她埋首其中，懶洋洋地對他揮手：“你走吧，謝謝你。”

她身上的雨衣已經被他扯掉了，然而男人正把他的東西擺放在角落裏，他也略微吃力，回身時候伸手解開外套的扣子，一場大雨讓這條路更為難行，他出來的倉促竟然忘記帶雨衣了，所以一直是被雨淋著。

裴向南笑：“我澆成落湯雞了，也沒定房間，你也忍心這個時候趕我走？”

女人的聲音悶在枕頭裏面：“我不想和你說話，你走。”

他揚眉，隨即走向了浴室，山上的溫度很低，但是室內很暖。

男人也快，在浴室沖了個澡，然後穿著浴袍走了出來，季青檸一直沒有動，他擦幹頭發，這也坐了床邊來。

青檸一動不想動，偏偏他伸手將她整個人翻了過來。

她雙腿就像兩根木頭一樣僵硬，裴向南抓過來一條腿這就開始按摩，他手勁也大，剛一下手，女人疼得下意識伸腿踢他，驚呼了一聲。

他輕易抓住：“別動，現在不按一按，再晚點有你疼的。”

她咬牙：“你說你到底想幹什麽，我想一個人靜一靜，你為什麽非得巴巴地跟了來，嗯？我離婚了，我現在一個人很好，我很好，真的。”

男人手勁變輕：“是的，我知道看出來了，你很好，恭喜你終於離婚了。”

他換了一條腿給她按，酸疼讓她皺眉：“知道那你就離我遠一點！”

話音剛落他就用力按到了一直最痛的大腿根部，疼得她差點坐起來，裴向南動作也大，按了幾下，然後把她整個人都翻了過去，他浴袍的領口處微微敞著，能看見些許古銅膚色，一直都繃著。

緊接著，他指尖微動：“我等你離婚等得都心焦了，反正現在你也一個人，我也一個人，季青檸，要不要沈淪一下？”

女人強忍疼痛，這就回身抓住了他的領口，然後一把將人帶了過來，他伸臂撐住，四目相對時，她收起來的那些隱忍著的傷痛立即浮上了心頭，她盯著他的臉，看了半晌，忽然想起了在康提家住過的那個晚上。

那個大男孩蜷縮在一邊的樣子，和他那癡癡的眼神，都叫人心疼。

可惜她已經三十五六，再沒有那樣的時間去經營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了。

男人還揚著眉，發梢沒有吹幹，一滴水珠這就滴落在了她的唇邊，季青檸緩緩舔去，一下把人拽了下來……

一場雨，讓空氣當中的暖意都消散了去。

全國大部分地區都有雨，c市也不例外，從小雨到中雨再到大雨，城市當中都似乎籠罩著一層灰蒙蒙的霧氣，下午雨停了，唐曉糖有些不舒服，她總在這樣的天氣呼氣有些困難，青橙只得帶著她去了一趟醫院。

大夫說沒有什麽問題，只要註意著別做太劇烈的運動就好。畢竟也沒有照顧這樣病人的經驗，她想給少女辦理住院，但是唐曉糖說什麽也不肯，拍著胸口對她保證說沒有問題。這姑娘是去年做的心臟手術，咨詢了大夫說真的沒事，這才給人帶回了小巴黎。

快到店裏的時候，羅小多給她打了個電話，因為快下車了就沒有接。

唐曉糖因為不用去醫院住而顯得特別高興，下車還幫著她提著東西，回來的路上，兩個人買了點青菜和魚。

走進小巴黎，羅小多正等在門口，見她和唐曉糖提著些水果和青菜，趕緊上手幫忙。

青橙一手撩起長發都掖在了耳後：“給我打電話幹什麽？”

她指了指樓上：“樓上有位客人等著你，季姐。”

這些天鬧騰得她有點煩了：“誰啊？”

羅小多聲音很低：“她自稱是沈嘉奕，就您那位朋友的母親。”

沈嘉奕的母親來這裏幹什麽？

季青橙讓曉糖跟著羅小多去一邊休息，然後就上了樓。

二樓的接待室裏，女人雙手捧著茶，九月的天氣本不該這麽的冷，但是這場雨讓秋色變得更濃了，她聽見腳步聲立即擡頭，青橙反手關上了門。

沈媽媽的身邊還放著兩個購物袋，見到她趕緊放下茶水，把禮物往桌前推了推：“這是阿姨送給孩子的一點心意，很冒然地就來找你，希望你不要見怪。”

青橙點頭坐下：“您坐。”

沈媽媽推了推眼鏡，笑容是那樣的和藹：“對不起啊青橙，阿姨之前不了解你的事情，所以無意間說話就傷害了你，嘉奕這兩天跟我講了很多你的事情……”

她的臉上始終保持著那一抹笑，青橙垂眸：“阿姨您不必感到抱歉，其實您說的那些話都是事實，我上大學的時候，的確沒有好好讀書，那些美好時光都在戀愛，然後畢業就結婚了，之後沒多久就和玖玖爸爸分開了，當然這些年最大的收獲就是玖玖，我的女兒是我的所有，所以，就算我以後有戀愛的打算，但是玖玖不喜歡，或者對方不接受她的話，也不會繼續下去的。”

她看著桌上的購物袋，目光淺淺：“沈嘉奕他很好，我們不合適，所以這件事就這麽過去吧，您也不必內疚。”

沈媽媽笑容頓僵：“不不不，青橙你誤會了，真的，我和嘉奕爸爸都是很開明的人，現在年輕人談戀愛，還是兩個人有感情才好，嘉奕希望你能過去看看他，或者接他的電話，作為他的母親，其實我也真的很難為情，那天，真對不起。”

青橙把東西往回推了推：“阿姨您回去吧，東西我不能收，沈嘉奕這兩天給我打的電話我的確沒有接，一會兒我跟他解釋一下，不是您的錯。”

說著已然起身。

沈媽媽略尷尬，但是一聽她會聯系兒子也是松了口氣。

這兩天沈嘉奕在醫院處理公司的事情，閑暇之餘，一句話也不肯對她說，她作為女人其實聽了青橙那天的話還是有所改觀的，教了這麽多年的學生，也知道男女之間戀愛，其實在某一個時間段是不能受外力分開的。

做老師的很多都知道，在年輕男女產生好感的初期，如果棒打鴛鴦，便會適得其反。她作為母親，在憤怒的時候，失去了理智，竟也會做那樣的事情。現在兒子心碎，在醫院裏面簡直自虐一樣的工作，她心裏也很不好受。但是事已至此，也只能來見季青橙一面。

希望她能化解母子之間的嫌隙。

當然，她不知道季青橙理解了沒有，給孩子買了芭比娃娃和玩具，沈媽媽堅持把東西留了下來，然後出門前還握了握她的手，非常的懇切。

說實話季青橙沒有特殊的感覺，電話上面有很多未接來電。

沈嘉奕隔一段時間就給她打一次，她讓羅小多把人送走，這就拿起手機來給沈回了一個，電話很快就接通了，男人的聲音聽起來略有疲憊。

“季青橙，你夠狠。”

“我怎麽了？”她抱臂，靠在了門上，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：“我是真的覺得咱們不合適。”

“你覺得不合適就不合適了？”男人幾乎已經在怒吼了：“你以為我對你說喜歡你，想和你在一起是什麽？你以前離婚也是這樣的？你以為生活不下去就必須分開，對嗎？嗯？你不能這樣對我……”

她仰著臉，想到那個晚上，路燈照在地上，他牽著她手的影子，被拉得那麽的長。

想嗯一聲，卻是嗯都嗯不出來了。

他說得沒錯，她離婚的時候，用各種辦法逼迫顧雲在簽字，她覺得不能和他生活在一起了，不能，她不能那樣被人瞧不起，也不想以後，他想起和她在一起的那些回憶，全都是後悔，她怕了，她當初和現在一樣害怕。

說不清楚的情緒，讓她懊惱，再不聽他講話，伸手就按了掛斷。

季青橙閉上眼睛，這些年所受過的苦楚和委屈，統統化成了淚水。

正要開門離開，走廊裏忽然傳來了羅小多的驚呼聲，她嚇了一跳，，伸手拉開房門，只見沈嘉奕兩手拄著拐杖，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。

她驀然睜開雙眸，然後淚水就滾落了下來。

男人越走越近，青橙抹了把臉，下意識就返回了接待室。

她一把把門關上，卻不想什麽東西阻擋了下，根本關不嚴，沈嘉奕的聲音就響在門外：“季青橙。”

她搖著頭，發不出一點聲音來。

他說：“不會做飯的季青橙，不會開車的季青橙，離了婚的季青橙，單身媽媽季青橙，脾氣倔強的季青橙，自尊心那麽強的季青橙，膽小的季青橙……”

女人擡眸，看見她大力推著的房門正掩著他的手。

門縫當中能看見他臉色蒼白：“可即使你就是這樣的季青橙，我現在也喜歡，為什麽不在一起呢？嗯？”

她下意識就松了手，男人腿上有傷，艱難地扶著門框：“為什麽一直不接我電話，你連我的想法都不問，就直接分手，我同意了嗎？”

更多的淚水落了下來，青橙看著他：“那、那我現在問你，你同意嗎？”

男人的回答是一把抓住她，狠狠入懷。

☆、61|前夫當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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